青春万岁

——洪波《青春日记》序   李修平

在一个微雨的夜晚，我读完了洪波青春日记的全部手稿。我推开窗户，夜色空濛，万籁俱寂。望着深邃的夜空，我突然感到有一股热血在涌动，这种激情是多年来少有的了，回望书桌，看到洪波的青春日记，我明白了，是洪波的青春时代激活了我青春的全部存量。我迅速回到我的书橱前，找到那部散发出淡淡清香的留有我许多旁批的王蒙的长篇小说《青春万岁》。我的思绪穿越时空，慢慢回到从前的激情飞越的红色岁月。

我一时特别地兴奋。书柜里珍藏着一本特殊年代的影集，都是黑白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我们在破旧的白果小学门口的留影。那是我们唯一的一张特殊年份的留影。现在旧的校舍已经彻底消失了，家乡的面貌也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然而，岁月可以抹去旧的痕迹，却无法抹掉我们的记忆。

我与洪波有着一个共同的家乡，吃着一条共同的河水。家乡的名字是以洪波老屋院子里的那棵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白果树命名的，而那条河就是在我笔下反复出现的白沙河。它也是我们的母亲河。是这条河养育了山村的父老乡亲。

家乡是一个很封闭偏远的地方。我们都在那里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和少年，那里留下了我们对山外大千世界的憧憬和对人生未来的梦想。我们都是从那个很封闭的地方，带着父母和亲友的期盼，靠着自己的勤奋，一步步走出来的。因为年龄的差异，我在那所破落的校舍读书的时候洪波还没有出生，我调回家乡开办初中班的时候他刚刚上学。后来白果小学初中班和高小分别被撤销，我们一同走进了更为边远高寒的洞河中心学校。我去当教导主任，教初中，他在那所现在也不复存在的洞河学校完成了他的小学学业。后来我们又从不同的方向最终走到了同一个城市。

家乡的路以及从家乡通往已经消失的洞河的山路，给我们留下了最深的记忆。多少年后，我们还能够清晰地记得路上的每一粒石子、路边的每一根野草，记得跨过的每一道山梁、趟过的每一道河流。显然，这段历史在洪波也应该是刻骨铭心的。但这不是这部青春日记的内容，准确地说，那时他还没有开始写日记。我也没有。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在这里提到这些，是想提醒洪波，也提醒自己，那是我们前行的基点，是磨砺我们人生的初心。我们应该记住，珍惜，从原点寻求重新迸发燃烧激情的动力。

洪波从家乡并不平坦的土路一路走来，顺利地实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理想，成为我们那个封闭的山村的骄子。他是家乡第一个考入保康第一高中的学生，之后便毫无悬念地考进了湖北大学，成为高等学府的一名莘莘学子。高中与大学时代，是他人生最初的最真切地体验，开始接受心灵地洗礼。这段青春岁月被详尽地记录成一部生命之书，让时光品赏。

我用了几个礼拜的时间，仔细阅读这部长达三十万字的人生实录，走完他长达七年的学子履历。他的这段经历我了解甚少，只是通过他写给我们的书信中获得一知半解的信息。阅读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分享，分享他青春期的青涩、苦闷、思考、落寞，也分享他的快乐、才气、情感、知识。

青春应该不只是一段岁月，它更是一种在成长中的担当，拼尽青春所有的勇气，他把青春活成一场对青春的敬畏。人生向前，学生时代是至关重要的，应该该如何走，必须用一种青春的心态去规范人生的方向，用一种青春的信念，去化解内心世界认识世界的那些狭隘，活好青春经历的往事，也活出青春的喜悦。这本日记提供了一个青春的范本。

读洪波的青春日记也弥补了我人生的缺失，延续了我对大学生活的渴望。我欣赏他青春的经历，就像蜜蜂欣赏油菜花开一样。因为时代的局限，我只读了五年小学、一年半初中、一年中等师范，未成年就开始在社会拼搏，所以我羡慕所有科班出身的文化人，尽管我最终也取得了专科、本科和研究生的文凭，但那都是旁门左道，从不敢以此示人。

洪波的青春日记给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学生生活空间。学生如何读书、作业、备考，老师如何授业、解惑、辅导，师生之间的交流，同学之间的友情，课堂上的严谨，校外活动的活泼，假期生活的自由达到等等，都活灵活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而且，洪波在记叙的时候不拘泥于一天一时的经过，有叙事，有抒情，有感想，有议论，文字简练，手法多变，既是一部心灵的解构，也是一部青春的赞歌。

青春从来就不是一场孤独的前行，世间的善意，同在的风景，包括那些未知的邂逅，还有那许多的未知，世界那么大，为了看世界，青春的意义也就在于自己更宽阔的视野和更包容的胸怀，淡定而从容，走出自己青春的前进坐标。

现在离洪波记录的岁月似乎有些久远了，但出版一部青春日记是意义的。它不仅是洪波青春生活的实录，也是那个时代的侧面反映，更是一部当代新时期的《青春万岁》。相信一定会有人欢喜，一定能够给新时期的青年学生提供人生的启迪。我读《青春万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春之歌》《第二次握手》《人生》《青春万岁》这些励志的小说帮我消除了意志上的徘徊、脆弱和彷徨。现在读洪波的青春日记也有当年的感觉。

王蒙先生写《青春万岁》时，只有十九岁，正是一个胸怀抱负的热血青年。而《青春万岁》就是他的心声的真实写照。当时新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刚刚起步，全国人民都翘首以盼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年轻的王蒙更是踌躇满志，渴望为他心中的理想献上一份力。《青春万岁》就是描写了一群和王蒙有着相近年龄和相同心境的女生，她们因为怀有信仰而追逐梦想，因为怀有信仰而坚韧不拔。在王蒙的笔下，她们脸上泛起的健康的红晕是那么的可爱，又是那么的神圣。那一颗颗纯洁、赤诚、火热的心灵是由那个红色时代铸造的。

同样的情形也体现在洪波求学的高中和大学时代。日记中那些朝气蓬勃的男生和女生，他们怀着强烈的求知欲走进校园，怀揣远大理想抱负而勤奋学习，努力向上，为未来走向社会、报效国家而打牢文化基石和人格铸造。拥有信仰的心灵是强大的，拥有信仰的人是坚不可摧的。信仰使人追逐理想。李白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于是朝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理想马不停蹄地前进。信仰使人坚韧不拔，顽强不屈。他们也是。他们后来都成了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主人公，他们以各自的人生实践业已证明。

现在物质生活越来越优裕，可信仰却越来越脆弱，曾经的红色信仰逐渐被拜金和利己所替代。于是有人悲叹，红色的时代结束了，理想信念已经被边缘化了。的确，我们远离了当年政治的狂热，没有了苦难的磨砺，失去了火辣辣的说教，但我们并没有真正远离那一份红色的信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期的当今，我们更需要重温红色经典，更需要杨蔷云的热情纯洁，更需要保尔·柯察金的执着坚定。

我相信，中华儿女完全有能力重新找到这一份信仰。纵使沧海桑田，中国人的心不会变，那一抹红也不会变。她永驻于我们心间，等待我们去重拾。洪波当年的梦，就是我们今天努力奋斗的中国梦！

2018年12月2日于何陋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