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通向艺术殿堂的天路——《卞和传奇》插图创作随笔

  戊子年，农历七月十五。
    接到李修平老师的约稿电话时，我还在保康聚龙山脚下一条无名的峡谷里写生，并放着一群牛。现在忆起，应允李老师的约稿，说句心里话，除了激动，不曾料到凭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能坚持到今天。至于画的怎么样，让各位读者朋友批评雅正吧！
    在荆山保康，李修平老师的人品如同他的作品一样真诚。如果不是走近他，我无法相信文如其人的说法。五年前，在遭遇第六次走出大山的失败后，我无耐地卷上羞涩的行囊和廉价的笔墨，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乡。接下来异样的目光，风一样的言语，那段时间我近乎绝望。为了逃避现实，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内拼命地画画、练字，写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时间久了，我从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变成了像未出嫁的“村姑”。后来，很多乡邻都这么评价当时的我。
    就从那一刻起，李老师的文学作品真正走进了我的视野。那一阵子好像在沙漠中找到一块绿洲，兴奋无比。说到李老师的作品，还想起一件往事。十一岁那年，我在祖父的旧书堆里翻到一本1981年的《党员生活》。上面那篇《入党之夜》和那个叫沙耘的作者，一直伴随着我成长了十五载春秋。因为作者是保康人，所以我一直珍藏着这本刊物。直到进城读书，才晓得沙耘就是李修平老师。前不久，我跟他讲起了这件事，他很惊奇。大概这是缘份吧！
    现实总是要面对的。在第五次读完李修平的散文集《浮生独白》后，我决定给李老师写信。当时只希望他能够帮我指一条明路，于是我将经历、委屈、失望一古脑儿地寄给他，忐忑不安一直执续到他的回信。神情自然无法言表，只记得当时收到信时我还在村里的工地上拼命地挖土。
    没拿到《卞和传奇》的文稿前，李老师让我先试一试，看看能否找到感觉。对于我这个靠自学又半路出家的美术爱好者来说，无疑是一次机会，但挑战往往会战胜机会，平时学习的多是国画，插图这种艺术形式，几乎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没有资料，也没有人指导。更不知道卞和是谁？我开始疯狂地翻阅平时积攒的旧书，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庆幸地是在李修平主编的《带您游保康》一书中窥见端倪。前四天，画了撕，撕了画，不尽人意。母亲虽不识字，却看在眼里。我敢说她是我每一幅画的第一读者。“平时画了那么多，为啥不画你最熟悉的”。母亲一言即出，茅塞顿开。第五天起，才开始走上试稿之路。一个月后，带着试稿在山城拜见了李修平老师。让我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他的认同，并正式邀请我参与他们的长篇小说《卞和传奇》的全部插图创作。
    中秋节前后，酷暑未消。用了一个星期拜读完《卞和传奇》。也随之写了一本读书笔记。结果无从下笔，大脑中一片空白。先前的那些试稿，被我锁进了抽屉。这才知道，艺术创作决不是简单地画一画，机械地描一描。它是需要把自己内心情感连同文中的描写融在一起，换句话说，要让自己真正走进作品。一连好些天我寝食难安，满脑子是卞和。可就是画不出来。此时正值农忙，看着父母在地里收割，索性不再想这件事情，自己也下了地。多年来，家人为了我画画的梦想，从不主动让我干农活。在农村，尤其在这个特别现实的时代。能画到今天，很大一部分来自他们淳朴的力量。劳动很累，忙了几天，脑海中一些零星的场面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心里清楚，这就是灵感，必须抓住，否则又会伤神好一阵子。
    卞和的命运，几经波澜。为了献玉，他几乎倾尽一生。姑且不论他的经历有多么悲惨。身为卞和故里的后人，能为保康三千年前先贤树碑立传，不光是精神的感召，也是激发后人的源泉。所以我在表现卞和时有意将他画成一个英武俊俏的中青年形象，目的在于我们永远记住他。他为了献玉，不仅献出了亲人，也献出了双脚，甚至献出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在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应有自己的对手和敌人。卞和也不例外。文中的黄谷子可恶之极。我曾经戏言黄谷子是一个幽灵。从寻到玉到最后用尽毁容的办法，他也未曾得到玉。如果说黄谷子是有形杀手，那么卞青山则是无形杀手。那个一直藏在幕后的黑手。害得卞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有人说：“祸害活千年”，倒不如说这是老天的惩罚。两个人的结局，一个死在义子姜兆福的剑下，另一则被文王乱箭诛杀。可谓罪有应得！在画这两个人时，心里有种莫名的冲动，一定要把他们往坏处画，否则无法了却心头之恨。当虚荣心占据心灵之后，爱情便会失去光彩。作者在描写卞和原配夫人玉梅时，充分揭示了其内心世界。玉梅原本很爱卞和，可卞和得到玉后，指望一起享清福的玉梅很失望。玉不是吉祥物，而是一块随时带来灾祸的烂石头，最终夫妻反目。因为战乱，玉梅后来当了九路寨的压寨夫人，到她最后战死，仍然充满太强的虚荣心，但毕竟卞和是她的最爱，而她最后壮美的死也让我们深怀敬意。妹妹玉丹，出水芙蓉一般美丽，那种美很朦胧，也很恬静，在画完《卞和传奇》其它插图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不敢动笔去画玉丹。她和卞和之间的爱情是圣洁的，不管人世间有多么艰辛，献玉的路有多么艰难，玉丹终生不渝。本人认为，人生能逢到这样的知已，卞和已足矣！如果把前两个女人算作现实与理想中的人物，那么扬如花则是踏实过日子的女人。在她的身上除了聚龙山女人淳朴和善良，母性在她的身上也特别闪耀着光芒。

那块玉本来应该配君王的，卞和献玉的目的也是为了黎民百姓。可楚国的厉王、武王却让人心寒。两次献玉，落得先失去左脚，后失去右脚。构思这几个场面时，我重画了数遍，可惜自己能力有限，未能更好地把握住人物的特征。文王的出场，让为卞和命运揪心的我，看到了一丝曙光。他推着卞和去赏玉，那神情，那动作，都较好地表现文王的开明，但别忘了“自古伴君如伴虎”啊。落难之时，总人好人相助。卞桐树、张大山、王彤、山珍候等等。这是卞和不幸中的大幸，正因为他们一次次伸出援助之手，才使得卞和一次次逃脱了杀身之祸。好人好画，愿好人一生平安！
     翻开一本本速写集，十年弹指一挥间。假如我不坚持画速写或写生，恐怕李老师的约稿会付逐东流，也不会有今日之小小收获。在李老师前几部作品集中，经常能读到有关保南风情的描述，这次又从该长篇小说中读到保北的一些精彩描写。虽至今我未有幸见到另一位作者虢光新老师，但从文中可以看出，他对保北太熟悉了。此次两人合作可以说珠联璧合，给读者印象中留下了一个美丽的保康，让人过目难忘。

艺术创作一旦离开最熟知并带有情感的东西，便会失去养分，以至于望纸兴叹。我在自己的那些写生及速写集中有选择地找出与故事相匹配的画面人物，才使得故事的场景更具欣赏性，也使得插图厚重起来。作者描写荆山风物十分独到，在我们沉醉于卞和传奇之中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荆楚文化。民风民俗方面如：唱山歌、拉鞋垫、背竹篓、打金钗、放牛砍柴、哺乳孩子、沮水巫音等。荆山风光如：汤池峡温泉、五道峡云雾、九路寨雄峰、聚龙山风貌、沮河田园等。动植物方面：野生牡丹、古桩蜡梅、紫薇、红豆杉、葛滕、灵芝菌、花栎树、松柏、老虎、凤凰（传说中的神鸟）、豹子、乌鸦、野狗、黄牛等。可以说文中的描写远不只这些。想要真正了解荆山，就必须走进保康。我很希望读者朋友如果有兴趣，就沿着卞和的遗迹去追寻，你会真正体会到返朴归真的自然魅力。
    写到这里，我又一次打开李老师那封回信。信中有句很特别的话：“……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我也是从最基层走出来的，无论什么时代，练就一身真本事，走南闯北是没有问题的。请努力吧！不管干什么，都在持之以恒。”

画到今天，依旧在山里，但梦想之路决不会改变。因为我已坚持住十年。借此机会，谨向长期支持和帮助我的老师、朋友，以及大山深处的乡里乡亲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戊子年·冬于晓泉于大楚源头—保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