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路寨神韵

 李修平

      走进九路寨的怀抱是在火热的七月，城里正是酷暑难耐，这里却是微微的清风吹拂，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山巍巍，水依依，不尽的绿色扑面而来，鸟鸣蝉噪，更显得山中的宁静与幽远。我的一颗浮躁的心似乎在这里找到了依托。

      九路寨因有九条崎岖小道入寨而得名，地处荆山腹地，海拔1500多米。它位于保康西南边陲，与宜昌、兴山交界，面积约九十平方公里。行走于九路寨，其实就是在峰峦叠嶂之间穿行，沟谷相连，溪水回环，奇洞飞瀑险滩，古木芳草青苔，人与自然，早已融为一体。

 
      我穿行于林间小道，感受着自然山水的抚慰，思绪总是在远古与未来之间寻找答案。这里有路吗？蜀道难，九路险，其实没有可比性。时而攀崖附壁，时而涉水蹚河，时而在树林淹没的小径穿行，时而在杂草丛生的谷底跳跃，人与心都有一种完全放松的感觉。九路寨几近与世隔绝，人迹罕至，大小一百余座山峰，来自不同方位的七条河流三面环绕，九十多平方公里的山峦林壑仅有一线旱路沟通山外，人称“金线吊葫芦”。在我的意象中，九路寨就是天上的人间，而在我眼前，它又是一个现实的梦境。

      战口河是我进入九路寨的第一条峡谷，两座大山拔地而起，河水似乎从两山的缝隙中穿过，而河水却很清澈，鱼翔浅底，水映山影。连接两岸的是两座木桥，利用河中巨大的石头搭建而成。它既是九路寨人出入的要道，也为路人在此避雨歇息、欣赏美丽的河谷风光提供了方便。那巧妙的结构和古朴的造型与周围的环境显得自然而协调，成了我眼中审美的对象。

        过了河就进入了九路寨辖区，但要真正进入九路寨并非易事，要攀登一线天。一线天是两山之间的一道缝隙，如那木桥一样，它也是九路寨人出入山寨的一条通道。一线天奇险无比，上行如钻天，下行像入地。当地人给它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叫钻天洞。在此设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20世纪初叶的几十年里，当地土豪以此为天险，堵塞了其它八条路，居险把守，盘距山寨。 

      钻天洞联系着山里山外的世界，也联系着九路寨的一段历史。在我眼里，它既是自然的奇观，也是历史和现实之间的一个通道。 

      如诗如画的九路寨，几乎处处是景。行走在山水林间，奇峰、秀谷、清溪、瀑泉、溶洞、长潭随时展现在眼前。这里特有的景观那个美呀，有时几乎叫人透不过气儿来。一会儿古树横溪，蟒藤虬根，如置身于远古洪荒的原始丛林，有一种钻心透骨的寂静；一会儿高山仰止，秀峰独立，直指中天；一会儿瀑流临空飞泻，疑是银河飞落，天女散珠；一会儿视野开阔，四面群峰耸立，或雄奇伟岸，或俊秀挺拔。这就是九路寨，我心中的圣地，它给我提供了多种的审美情趣。

      九路寨的魅力在于它的奇峰。一座山峰就有一座山峰的姿态、一座山峰的形体。它们不仅神似，而且形似，组成了生物界的群像。随手招来，就是一幅逼真的画面。马头岩、人像峰、神鹰峰、孔雀山、青狮峰、白象峰、小佛岩、奔马岩，类似这样的山峰真的是太多太多了，而且自然天成，极为逼真。我在欣赏它们的同时，也让我产生了无数的遐想。我慢慢地行走、慢慢地品读，其实，九路寨的美并不浓烈，那是一种慢慢让你感受到的美，那是温柔淳厚、渐入佳境的一种滋味。

      九路寨的神韵在于它的秀水。战口河、天桥河、新路河、柳簸坪河、南门河、霸王河、锣鼓寨河，七条河流串连着无数山泉、无数幽瀑、无数峰峦，孕育着无数珍稀的平淡的各类绿色植物，而那些绿色植物又养育着无数飞禽走兽，当然，还有万物之灵的人——九路寨人。溪水在大大小小的河谷中流淌，在嶙峋的石缝中穿行，在鹅卵石上徜徉。溪上的欢歌和着蝉与鸟的鸣唱、和着鱼与蛙的悠然、和着蝶与蜂的戏闹，奏响了大自然最美的天籁，阳光投射在流动的溪水上，织就了光与影的最美妙的旋律。而九路寨的瀑布则把水的神态表现到了极致。

      佛祖望瀑也叫三叠瀑，它从几百米的高处飞流直下，下落百余米之后与一个山洞中的泉水配合，然后奔腾而下。第三级瀑布如巨大的扇形幕布直泻山涧，尉为壮观。最令人称奇的是瀑布一侧的岩壁上，生有一尊惟妙惟肖、高约3米的钟乳石像，端坐石台，与其身旁飞泻直下的瀑布构成一幅绝妙景观，引人生出无限遐思。  “佛祖”四周生长着茂密的水石梨、青苔，水莲青幽，亲临此地，如同到了仙境。王龙沟瀑布是一个柱瀑，一道水柱飘飘洒洒从悬崖顶峰直下二百多米，姿态优雅秀丽，好像串串珍珠散落在青山绿水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叹号。而位于霸王河源头的黄龙洞瀑布则是一种典型的岩洞瀑布，神秘而幽深。一股水流从绝壁之上的洞中奔涌而出，形成了一道宽5米，高十多米的大瀑布，顺山涧夺路而出，巨大的声响几里外都能听到。还有锣鼓寨河的瀑布群。九路寨丰富的河流蕴藏了多少瀑布，不仅我无法说清，也许九路寨人也一时难以说得清楚。几乎有水就有瀑，有瀑就有潭，有潭就有溪，有溪就有鱼。 

       如果瀑布之美还能让我领受的话，那么龙泉眼的奇特就让我不可思议了。此泉有大小两处泉眼，每日两潮，终年不断，一潮为当日上午，二潮为凌晨时分。每逢潮来时，泉眼深处响起节奏分明、时缓时急的敲打声，如锣鼓齐鸣，悦耳动听，当地人不明其因，一直无人敢靠近，只是依据响声如锣鼓，便为这条河流起了锣鼓寨河的名字。为了解开谜底，我勇毅地走进了它的心脏，并一直守候到深夜，终于幸运地听到了这来自地壳深处的天籁之音，然而锣鼓声持续响了十几分钟后，却忽然而止。之后的等待是漫长的，约莫两个多小时后，锣鼓声再次响起，声音虽不如先前之大，但隐约伴有急流回荡声，不经意间，一股清流奔涌而出，短短数分钟，整个河面被抬高了50多公分，气势惊人。潮水持续一个小时之后，水面开始缓缓下降，直至仅剩泉滩里的水，但很快那一滩小泉也如倒吸般被泉眼饥渴地吞了进去，不再留下一丝一毫，顿时，峡谷内万般幽静，一切都好像在等待下次潮水的来临。我一时无法说出自己的感观，而在九路寨，我的心时时都是这般地无法平静。

      水因山而活，山因水而美。水是九路寨的精灵，有了水，九路寨就有了灵动和神韵，有了逸气和魂魄。

      九路寨的丰富在于它的绿色。一踏入它的土地，我就被那无边的绿色所包围。山是绿的，水是绿的，树是绿的，草是绿的，连地上的土也是绿的。所有的植被都呈原生状态，古木森森，遮天蔽日，高大挺拔的树，低矮繁茂的花，生生不息，千年的古藤长成树，树上生藤，藤上又生树，地上厚厚的腐植土里生长着各种杂菌。藤蔓缠绕，苔藓相生，岩上、树上、藤上与路边、河岸均生长着绒绒青苔，如同绿毯，从我的脚下向四面展开。有的还开着小花，黄的、白的、红的，“苔花米粒小，也学牡丹开”，给密林幽谷增添了无限生机，也给我的旅程平添了诸多情趣。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永远都离不开自然。多少年来，九路寨人就生活在这自然山水间，创造着自己的生活，延续着自己的历史。九路寨村子不大，仅有600多口人，160多户农民散居在三沟两扁五条冲里。民房是一色的土墙灰瓦燕子楼，就地取材，依山而建。民风淳朴，寨民至今基本沿袭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土锅土灶烧制的农家饭菜香甜可口，土壶土碗泡出的海棠花茶解毒生津，满口生香。因远离闹市，这里仍然保持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唐遗风。走进任何一家农户，主人都十分好客，清一色的自产瓜果，浑浊清淳的家酿土酒，厚实温暖的木床棉被，时时给你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九路寨的底蕴在于民俗文化。在长期的劳动和生活中，九路寨形成了独有的民风和民俗。不论是唢呐、锣鼓、婚嫁，还是节日里歌手们的演唱和对歌，他们都保持着一种谦和、一种默默的温情，都会让我感受到一种洒脱自然的美感，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山水其形，人文其魂，九路寨是一个山水人文两相宜的地方。作为现代都市人，置身于九路寨原始生态的自然山水中，感受它原始的质朴和寂静，不仅能够饱赏自然和秀色，更能涵养人的心灵。 

       声音再低些，不要惊动了林中的飞禽走兽；脚步再轻些，不要让一点一粒的尘埃弄脏了它的洁净。轻轻地、慢慢地，我就这样品读着九路寨，感受着九路寨。是的，九路寨太神奇了，也太丰富了!它是大自然留给人类的一方净土。

      我知道，就我现在对九路寨的认识还是十分肤浅的。九路寨地形奇特，蕴藏着丰富的旅游资源，环绕山寨的除七条河、五道冲、三大瀑布、六十多个景点之外，还有大小溶洞、山泉小溪无数，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地表植被良好，各类野花、药材应有尽有，还有多种野兽、鸟类、昆虫生息其中，同时文化积淀丰富，仅民俗形式就有8种之多，尚有一批能打善唱的老艺人健在，他们口口相传，新一代艺人正在产生。纯朴的民风，丰富的文化底蕴，为九路寨赋予了新的内涵。

      九路寨的确还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处子，像我这样能一睹芳容的有幸之士还寥若星辰。然而出奇、出秀、出险、出雄、出幽的九路寨，毕竟是人们回归自然、寄托心灵、怡养性情、避暑休闲、探险猎奇的理想之地。随着政府规划开发的步伐加快，九路寨一定会走出深闺，走向世外，一定会有更多的有识之士和追慕者云集此境。九路寨的倾国倾城之貌，一定会让世人震惊！而我——一个最初的探险者、发现者，将来也会为她的脱颖超群、流芳溢彩而殚精竭虑，衣带渐宽，终不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