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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难离家难

时间:2020-05-01    点击: 次    发布者:佚名 - 小 + 大

 回家路难离家难


            作者:  周朝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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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12月初,深圳工作的表弟明勇突然微信联系我,了解我的工作状况。


表弟是19年IT专业毕业的研究生,毕业后在深圳某公司项目团队为某技术公司提供软件支持。我8月份从惠州离职来到佛山工作。
表弟在刚参加工作一个月后也是我离职前一个月的某周末从深圳到惠州看我。我们聊了对工作的看法,我告诉他我要离职的想法,表弟有些不解。在他看来我的工作是不错的,他也不赞成频繁换工作,觉得稳稳当当的坚持一份工作至少三至五年才能学到“东西”。这想法和我刚毕业的时候一样,我也差不多做到了,于是说道:“我都工作五年了,才换过一次工作,也算是好的了。”但是从心底里我知道,我们所谓的坚持,或许多多少少是因为一部分心里的自卑。
凌晨2点多,突然被一阵急催的微信语音铃声惊醒。
表弟划通电话轻声沟通了一阵后,看见我已经坐起来了,有些歉意的说道:“哥,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我要用一下你的电脑。”原来是表弟项目组开发的一款APP软件下周一需要正式交付上线,测试人员连夜测试时出现了新的BUG,项目负责人连夜视频会议通知所有人员周日到岗攻克解决。白色灯光照耀在表弟头上,一缕一缕的白发清晰可见。我不禁想起工作以来,无数个旺季期间值班熬夜的情形。
次日一大早表弟就起床了,我劝说道:“你和领导说一下,就说现在不在深圳,今天赶不回去。你刚刚参加工作,应该不是很要紧。”表弟坚持到:“我已经和领导讲了,会晚点赶去办公室。”然后又补充道:“正是因为我刚参加工作,我才要去,这也正是我学习的好机会!”听了表弟的话,我突然对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现在对工作的态度感到有些惭愧。
换工作以后,我的工作量比之前少了很多。和表弟寒暄了一阵,表弟突然提起过年回家买票的事情,最终我们一致决定购买1月19日(腊月二十五)的火车票,优先考虑深圳经停广州的火车。如果能够抢到同一车次的最好,不能抢到也没关系,即使抢到前后天的车票也行。因为我们都知道春运火车票难抢的程度,而回家相聚,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2



 
时间一晃,到了元旦。11月份时有点事情需要去我哥工作的地方昆山一趟,虽然换工作后时间宽松了许多,但也因为担心影响一直没有请假,于是老早便决定在元旦时能少请一天假再过去。
确定元旦去昆山后,和刚去南京工作的同乡发小古月生聊天时提起过,于是月生便要我一定要顺道先去南京,他好尽尽地主之谊。
我和月生的关系用他爸的话说就像亲哥俩一样。我当时顺口回他爸说:“比亲哥俩还好咧!我和我哥上初中还打架呢,我和月生除了小学一年级打过架外,后面从来没打过呢。”
我和月生从小关系就好,简直就是攻守同盟,一起欺负过人,一起被欺负过,也一同被老师罚过。到高中后一起偷喝酒,一起谈论过喜欢的女孩子的样子,月生甚至说过他要是女生,都要喜欢我并嫁给我,只不过去年的国庆节他终于与他相恋了九年的恋人喜结连理。
小学的时候,我们在村小读书,放学回家顺着土公路上车轮未碾压到的最中间长草部分一路翻着跟头回家。初中的时候到了镇上开始寄宿,周末放假时,谁先下课谁就在另一个人教室窗外扒着等候。高中到了县城,半个月或一个月回家一趟,我们总是商量着哪个周末回家,然后再一起回去。读大学,他在武大,我在武昌的一所普通学校,一个学期回家一次。回家需要坐火车到襄阳后再坐四个小时盘山公路的班车到县城,然后再赶最后一趟汽车到家。只不过那几年只有暑假我们偶尔可以约着一起回家,每年寒假,他都要先陪女友或做段家教再回家。本科毕业后,我进入社会大学南下深飘,月生无悬念的被保送清华并硕博连读直到19年结婚前一个月完成答辩获取博士学位。这几年,虽然我们过年回家不再顺路,但每年年末都会互相询问归期并约好过年互相串门子拜年的时间。
几杯酒下肚后,不自然的还是聊到了近况与回家的打算。
月生的媳妇还在北京,同样优秀的她,本科毕业后随月生到了北京。月生读书,她工作。月生毕业后的一个月,他们终于走向了婚姻的殿堂。再往后一个月,月生入职南京某医药研究公司,而她为了不影响他工作,便决定等月生安定好后年底辞职到南京再重找工作。纵使优秀如他们,所做的决定仍然那么仔细,那么沉稳。月生爱和感激他的妻子,拍着胸脯说道:“年底她到南京,先不用工作,要把这几年工作没有的休息全都补回来!”聊到动情处,他举起杯子和我一饮而尽。为他们,我高兴而感动!
谈到过年回家,月生回到:“放假晚,她家近,先去她家。除夕前回我家,正月初一去你家拜年!初二三左右再去她家给老丈人拜年,四五号返南京上班。”月生反过来问我,我回答到:“票还没买到呢,什么时候买到票了什么时候再说。”
 
 






3



 
12月中旬可以买票的时候,正好是上班时间。放票前十分钟我便偷偷打开手机做好抢票的姿势和准备,可还是眨眼功夫票已售罄。
我点开候补,显示排队中等,心里顿时有一丝安慰。支付完毕,退出软件后,在同目录的软件文件夹中还躺着智行、铁友等两三个抢票软件。我愣愣的陷入沉思回忆起前几年春运抢票的情景。
记得那几年放票的时间是早上7点,我6点半迅速起床刷牙洗脸,确保自己处于清醒状态,避免在准点抢票时反映迟钝,误了回家大事。可我的状态准备好了,到抢票时网络却崩溃了。刷过无数次,滑动过和辨识了一遍又一遍验证码和选图后,登陆进系统时订票界面已经全线变灰。一阵失落之后,我扣上电脑,捂上被子,心烦意乱的直到上班点儿再瞬间弹起。上班时还不甘心的不时点开各种软件刷一刷希望能够撞上好运早点抢到车票。
渐渐地,虽然每年过年还是必须要回家的,但买票订票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慌张,而是多了一些淡定。退出12306后,我把手机扔在一边,心无旁骛的开始工作。
中午吃饭时,邻工位的老关突然问到:“上午看你在抢票,怎么,票买到了吗?”我淡淡的苦笑道:“还没呢!”老关豪爽的说道:“要是没买到票的话,我捎你回去吧,反正我回老家经过湖北。”我也没客气的回道:“好啊!”
元月5号下午,突然一阵手机短信提示声音,我打开短信查看后一阵欣喜,候补的车票已经兑换到了。我滑着座椅到老关工位边低声说:“老关,车票已经抢到了!”
候补的票是普通硬座,但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工作几年以来最顺利的了。前些年都是在正常车次未抢到票的情况下,最终购买的加班车站票。从广东到襄阳需要22个小时,我挤在车厢连接空隙处,和众多归家心切的人一样,或依靠在车皮上,或坐在行李箱上,煎熬着全身疲惫和疼痛,奔向归途。
晚上,我电话给表弟询问他抢票的情况,表弟略有失望的说道:“票太难抢了,我用了好几个软件,票费都提前支付了,还是没抢到,现在连支付的费用都已经退回了。”我告诉表弟,抢票截止时间不要选择这么早,只要是在火车出发前都还会有零散的票。
表弟坚定的说道:“哥,过年我不回去了,决定留下来上班,多学点东西。我刚工作,还是有好多东西跟不上。”顿时,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泛在心头。不知是因为从偏远大山走出来的原因,还是觉得背负的希望过大,从读书到工作,我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差别人一截,稍不留神,就会被他人甩出老远。
但实际上,只要不是太漫不经心,所有的路,我们也一样可以走得稳,能够前进!但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体验,自己去经历。我不再对表弟劝说和分析,只是问了一句:“那你和你爸妈说了吗?你一个人在外面,你不想你爸妈啊?你爸妈肯定是很想你!”
“已经和我爸妈说了。没事!工作前回家过一趟,这才半年呢!”表弟回到。我轻轻的挂了电话,反觉得自己有些婆婆妈妈,少了些男儿志气。






4



 
1月19日,终于到了回家的日子!
早上10点,从顺德坐公交到广州南站,经广州2号地铁转1号线,到广州东站时已13点,距火车出发只有二十分钟了。我后悔自己早上出发的有些晚,没有考虑到等车、转车等不确定的时间因素。一下地铁,我背着包,拖着行李箱提起袋子便飞奔起来。车站到处是人,我在人群中快速的穿梭和小跑,尽量控制着速度与安全。
出闸口、过通道、爬楼梯终于到了进站口。取票已经是来不及了,我掏出身份证,打开手机订单页面,稍缓半口气后再次向前“冲锋”。全程拥挤奔跑,等到候车厅,所乘车次已经停止检票,进了站台,只有零散的人在上车,我终于松了口气,放慢脚步顺着站台走向3号车厢。
一登上车厢,人头攒动的拥挤便重新映入眼帘,其间夹杂着大人的嘈杂声,小孩的哭闹和尖叫。我尾随着一个顺着通道往前攒动的大哥艰难的向前小步挪着。通道有站人的,有放行李的,前面的大哥一声声的喊着:“借过!借过!”我跟在后面,别人刚移动开的腿脚和行李瞬间又反弹挡住通道,如同枝条划水一样,划过以后立马便又合上。有些反弹合上的腿脚和行李与我正向前挪动的脚不停的碰撞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回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见我和前面的大哥在前,原本站在接开水通道的两人也紧紧地跟在我身后,不自觉的推动着我的行李箱往前走。
“带头大哥”走到车厢四分之一处便停下来了,他把车票掏出来,坐在座位的小伙子赶快起身给他让座。我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两人也没有跟着,而是在身后刚刚稍有的空隙处靠坐在行李箱上。前无带头,后无援兵,单靠我一人“划水拨浆”,还拖着箱子,想要到车厢那头的四分之一处我的座位上还是很艰难的。我干脆丢下拉杆箱,减轻负担往前挪去。
我远远的盯着我的座位,一个带着眼镜的小伙子心有灵犀的盯着我,待我还有一步之遥刚准备掏出手机的时候,小伙子立马站起身来,一脸笑意的说到:“哥们儿,这是你的座位吧?”我应了声后,将背包、袋子放在他站起的空座上,然后将外套脱下搭在包上,便掉头“划桨返程”去接行李箱。
我双手将行李箱举起顶在头上,这次不用我费力的拨开,通道的人纷纷侧身收脚或移动行李避让,我不停地道谢。快到达座位处时,眼镜小伙子连忙伸手帮我接下行李箱。
我趴下头查看座位下是否可以塞下行李箱,小伙子有些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的箱子放在下面了。”我抬起头,脸上已是汗如雨下,小伙子还是一脸笑意到:“你这装的是金子啊?搬得出了这么大汗。”我也笑道:“差点没赶上车,一路小跑过来的。”
我喘着气,眼睛环视两边的行李架,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及背包。顿了顿,我对着对面桌说道:“我把上面的箱子挪一下,腾一下位置,把我的箱子塞进去,免得挡住通道。”无人应声,接着我又用老家方言说道:“几位老乡,麻烦一下儿,出门在外,多多关照将就下儿。”这时坐在通道边的大姐站起身来,掀起座椅上的垫单,也用着家乡话说道:“你把脚脱了站在椅子上挪吧,搞慢点儿,莫砸到人!”
道完谢后,我踩上座椅,东挪西移,收捡收捡后终于腾出一块位置。我刚弯下腰准备提箱子,眼镜小伙子连忙提着我的行李箱递给我,大姐也伸出手帮忙往上撑。
收拾妥当,我坐下来,将包放在怀中,外套盖着包披在身上,闭上眼睛舒缓着这几个小时的紧张。列车轰隆隆的启动了,我恨不得一睁眼,顷刻间便回到熟悉的家乡。如果说,每年离家出发的时候是充满希望和憧憬,那么每年回家的时候,便是一心驰归。或许在买票之前稍有迟疑,感觉一年没有多大成就,想到回家时会有些脸烫,但是只要上了火车,所有迟疑便烟消云散,只希望一眼便是家乡!
1月20日早7点半,终于到了襄阳!
吃了碗牛肉面,一进汽车站已经是人满为患,水泄不通。排好队到我购票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去县里的班车最早只有10点的班次。我有些后悔自己嘴馋,或许不先吃一碗面,先来买票就能买到早一点的票了。在小小的候车厅,我倍感压抑和窒息,把行李寄存在大厅后,我揪了揪头发决定理个发,毕竟新年新气象!
10点,去往县城的班车准点出发,出市区穿邻县,个把小时候便进入家乡县域。汽车从两边高楼林立的红灯路口众多的大道到两边平原村庄零散分布的高架桥再到崇山峻岭中时而穿越山洞隧道时而彷如行驶在云桥之上。我不禁又想起读大学每次回家时,省外福建的室友已经到家后,省内的我还在县境盘山路上盘旋。从武汉到家,一回便是一整天!终于,县域通高速了,可我毕业了,又去了离家千里之遥的更远的南方!
12点一刻,终于到了县客运站。我冲下汽车,拖出行李箱后直奔售票厅,担心会再一次错过车票。取完票后,终于忍不住为时已久的腹痛,我把行李箱暂放在便利店老板处便匆匆赶向洗手间。县客运站是新站,修得高端大气,周围规划整齐,但距离老主城区稍远,其他设施并不齐全,也就候车厅旁一家便利店。上午没怎么喝过水,再加上刚刚释放完内存,也为了感谢便利店老板刚刚照看了行李,我也“照顾”的买了一瓶水。
刚拧开瓶盖,母亲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虽然我不停地在微信群里报备“踪迹”和预报时间,但这已经是她给我打的第三个电话了。我不耐烦的划通电话,电话那头立马传来母亲的尖嗓门:“到哪里啦?你爸和你哥到镇上办年货去了。你要是还没上班车的话,直接搭车到镇上,你看过年想吃些啥,和你爸说,让你爸买!”我不耐烦地告诉母亲我已经到了县城买到了票。母亲轻轻地哦了声随后又提高声音到:“那你到了车峰坪说一下,我开始做饭!”车峰坪是我回家的必经之地,也是到点报备后家里开始烧火做饭的标志。对我来说,它更像一座无形的加油站,无论多疲惫,只要到了那里,便又重新精神抖擞,仿佛个把小时后的热腾腾的家常饭菜已经提前下肚。
到家后,母亲已经做好饭,哥哥和父亲还没回来。母亲边埋怨着父亲“磨家子”性子慢,边催着我先吃饭,不用等他们。
我看看手机时间,显示15:20。29个多小时,我终于到了家!




5



 
原本以为回家过年仍然一如既往,艰难匆匆而回,忽而一两周再匆匆难舍而离。但早已偷袭而来正在蔓延的一场疫情卡在年关让这个年变得安静、漫长、肃然、悲壮!
吃晚饭时,母亲突然脸带笑意对我和哥哥说道:“马上过年了,这段时间忙得紧,其他的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还有几天时间,你们帮你爸把坡上的柴货搬回来,帮忙锯一下;再就是楼上的房间,你们得打扫一下……”
父亲顿时眉头一皱,放下筷子,有些厉声的对母亲说到:“儿子刚回来,你就安排这安排那!那点柴,我一个人一天就忙活完了!”母亲顿时收住笑意,脸上有些僵。父亲拿起筷子,语气温和了些:“儿子大了回家就是客,他们回来散淡散淡,就是过年才回来的,平时没事哪里能回来。”
母亲一向心直口快,我倒并没觉得什么,反而父亲的话,让我有些不是滋味。“儿大三分客”仿佛是父母辈们不约而成的共识,但是却让做儿女的从“家”的身份转变成“客”的角色。时间让我们成长却让父母苍老,距离让我们生疏却加深父母对我们的庇护,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为缓和父母的意见不一致和有些沉闷的气氛,我装作没事似的说道:“我明天早上要睡个大早床,都不要叫我,柴我就不帮忙搬了,爸搬回来,我帮忙锯。”母亲漏出笑容,连连应和着:“对对对!刚坐了那么久的车,晚上早点睡,明天早上不叫你。”父亲还是板着脸,我起身拿着遥控,随意的调换着电视频道,电视里基本都是播放“新冠”疫情的报道。父亲跟着转移话题道:“这段时间电视里报的都是这个病,看样子还蛮严重的。”我顺口回道:“没什么好看的电视,我先洗澡去睡了。”父母恢复了平静,继续吃着饭。
次日我被起床铃声如约叫醒。起床下楼后,母亲正在收拾碗筷,有些惊讶的说道:“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我支支吾吾回道已经睡饱了。
洗漱完毕,母亲从碗柜拿出菜要再热,我摸着盘沿,还有些温,说道:“我就喜欢吃新鲜的菜,热过的菜不好吃。”母亲有些无奈的说道:“吃了冷肉,小心闹肚子!”我故意耍嘴皮子道:“我才不吃你的肥肉块子呢,我挑瘦的吃。”说着夹着一大块瘦肉故意晃着筷子。母亲笑得合不拢嘴,我趁母亲高兴问到:“妈。咱家过年猪杀了多重?”母亲自豪的说道:“三百六十斤!”我瞪大眼睛,夸赞道:“我妈真能干!”母亲更加笑得合不拢嘴。
母亲高兴的看着我吃着,我边扒着饭边说道:“爸上坡去了吧?我吃完饭也去!”母亲笑着说:“吃完饭你去帮忙吧,你们多扛两根,你爸就少扛两根。”我嗯了声,母亲接着说道:“儿大是客,你们要是结婚了,回家啥都不让你们做……”我知道母亲又要说什么,赶快一口两口扒拉完碗里的饭,丢下碗站起身说:“妈,我上坡去了,你收下碗!”母亲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坡上有一堆已收拾好的木柴,父亲正用斧头劈着一节粗壮的木头。那是一颗断了尖的粗木,放倒后截成了三四节。
父亲看到我后停下来站直腰,我纳闷的问到:“干嘛不搬回去劈,要在坡上劈呢,劈碎了不得跑好几趟?”父亲回道:“别看这一截,好几百斤呢,再加上坡陡,不好扛。”
听了父亲的解说,我感觉自己就像不识韭菜与小麦一样无知。我拖起劈成四分之一的一瓣就往肩上扛,父亲还未来得及阻拦,我往肩上一垫,由于没有掌握好重心,前面轻后面重,再加上脚下坡斜,站得也不稳,差点将我一个橛子仰翻过去。
父亲三步并两步跨到我跟前,用手托住柴货说道:“放下来,换根小的,你们扛轻的,重的我来!”我有些不服气的倔道:“不用不用!你松手,我往前调整一下,刚才是没审好力度。”父亲用胳臂托着将木头往前移到重心合适的位置,轻轻的放在我肩上。
原本父亲说一人一天就忙活完的柴货,我们父子三人整整两天才搬完。只不过父亲是主力,我和哥哥只是搬一趟歇三歇。要么是吃不消,要么就时不时翻翻手机玩一会儿。也就是在这其中的空当儿和月生聊天得知他已经买到车票了,腊月二十九回家!我们聊了一会,可还是没有确定过年互相串门的日子,于是决定三十晚上再议。
1月22日,农历腊月二十八。吃完早饭,父亲搬出柴锯,我帮着父亲锯柴。我和父亲都比较少言寡语。几天来,除了扛柴货时相互交待小心外,说话并不多。或许是父子间的默契代替了言语,我和父亲锯柴配合得很好。电锯痴痴的噪声吞没着我们的沉默。中途休息时,父亲默默地递过一支烟,这已经是这几天父亲三两次给我递烟了,尽管他知道我不抽烟。我提着嗓门道:“我又不抽烟,上我烟干嘛!”父亲赧笑道:“怕你无聊,抽根烟解解闷儿。”父亲知道我心里是有些闷的,这些活儿,从心里讲我是不想做的,但是父母都忙碌着,自己又怎么能够四体不勤!
中午,看着母亲一桌子的饭菜刚端上桌,想着柴货也锯完了,我立马拿酒杯去洗。父亲笑着说:“回家了要喝酒自己拿,在家里随便一点。”我笑着说:“前两天刚回来,坐车久了,不想喝酒,这两天缓过来了。再说妈做了那么多菜,不喝点对不起妈也对不起这满桌子的菜。”说完,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实际上,自从回家,母亲每顿都是八九个菜以上的伺候着。中午和晚上,父亲每拿起酒杯劝我喝酒,我也总是不喝。以我高中就和月生切磋锻炼起的酒量,父亲早已不是我的对手,但是父亲和我喝酒总会攀着,就像当年上学时,父母在外打工,我和爷爷在家喝酒一样,爷爷也总是攀着我。只要喝完一杯,必定会再满一杯,我若不同意,爷爷就会以我陪他喝了一杯,他也必须陪我喝一杯为由必须再满一杯。同样的理由,父亲也对我说过,所以我和爷爷父亲喝酒基本上就是“酒杯一端,两杯开起”。
前两天,一坡的柴未搬回来,虽然喝点酒问题不大,可我总不太放心,所以找个理由不喝。见我今天主动喝酒,父亲也很高兴,爷儿俩兴致很高,不一会一杯酒就喝完。父亲果然要再满一杯,母亲插口到:“下午还有一堆柴要码,别喝那么多,晚上再喝!”父亲回道:“下午先不码,晾一会,有些太粗的柴货还要再劈一下。”母亲接着话茬:“你还要劈柴,就更不要喝了。”父亲又皱起眉头:“我说要劈,又没说今天劈,不行的话,明天再劈!”“明天有明天的事,再说万一天气变了,下雨下雪你怎么劈?”眼看擂台已经摆起来了,我刚准备开口,父亲拿过我的酒杯,边斟酒边说道:“那么大一坡柴都回来了,还怕没时间劈?我保证你过年烧得着柴就行!”酒已斟满,母亲不再说什么。
1月23日下午正在码柴,村里宣传干事送来县委下发的《致广大居民朋友的一封信》,主要是关于新冠疫情防控建议。父亲忙着拉柴,我扫了一眼便塞在窗沿上。晚上从新闻上得知因新冠疫情武汉已经“封城”。我拿起宣传信,再次仔细看了起来。母亲带有疑问的说道:“武汉离我们这儿挺远的吧?我们这山里应该没事吧?”父亲盯着电视道:“电视上说传染性蛮强的,这一封城,没有武汉回来的应该问题不大。”看着宣传信上的也只是建议勤洗手、注意卫生及安全饮食习惯等,我有些暗笑父母过于杞人忧天。因长期不太关注新闻,且对现在信息渠道泛滥的印象,让我对实时信息已不再关心和敏感。
腊月三十如期而至。上午不慌不忙的打扫完二楼卫生,一转眼就到了中午贴春联的时间。此时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起了大雪,父子三人站在堂屋门前,满脸欣喜。父亲对着我和哥哥说道:“你们来贴吧,我帮你们扶梯子,看正不正。”这情景与无数个年三十何其相似,只不过以前是父亲在前面贴,我和哥哥围在边上一人扶梯子一人摇着脑袋一会儿叫唤着往左一点,一会儿叫唤着往右一点……
三十的团圆饭是每年回家最最高光时刻。母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父亲斟满酒后,我们围坐着。父亲托出一盘鞭炮,在屋前场子里摊开,点完鞭炮后,父亲进屋掩门落座后,我们一同举杯庆祝新年的到来。哥哥不胜酒力,奶奶吃不了多少又怕冷,便都早早的下桌了。我和父亲吃着菜喝着酒聊着过去一年经历的一些事,母亲在旁边听着,不时的加菜。一顿饭下来,竟是几个小时过去,屋外已经天黑,场子里积了厚厚的雪。父亲有些微醉,靠在沙发上打着瞌睡,我也有些微醺,时而看看电视时而刷刷手机,顺便和月生约好次日早上我一早去他家吃早饭,中午他们小两口来我家吃中饭。
母亲忙完厨房锅碗瓢盆和准备好次日的菜后叫醒父亲:“喝醉了就去睡觉,躺在沙发上着凉了都不知道!”父亲睁开惺忪的眼睛。我打趣地说道:“别睡觉,今晚守岁啊?”父亲满脸睡意没做声。母亲一本正经的对着我说道:“下这么大雪,明早还要早起出天行,出行之前还要扫雪。守不守岁别人又看不着,雪不扫,别人来拜年看了多不好。”父亲应声站起来,然后叮嘱道:“你们也早点睡!”
习惯了晚睡,我继续刷着手机听着电视。好几年以来,都没怎么看过春晚,电视开着,听到精彩的部分才将注意力从手机上投向电视。可是这次吸引我注意力的并不是搞笑的精彩节目,而是春晚中关于新冠抗疫的节目。我不知道当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惊讶、恐惧、茫然、心痛……窗外的雪还在绵绵的下着,炉子里的火已经灭了。我拿着手机不停的搜寻着关于疫情的信息,嗖嗖的凉意蔓延到心底。我本没有睡意,却在那一刻觉得除了睡觉,错然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6



 
1月25日农历大年初一早上五点,我又准时被闹铃叫醒。父母,奶奶和哥哥都早已起床洗漱完毕了。炉子里的火“哔哔”的燃烧着。屋外还在飘着雪,只是场子上只薄薄的一层,是父亲已经扫完雪后刚刚落下又存住的。
待我洗漱完毕,一家人都站在场子里。父亲从屋内拿出一盘比昨天更大的鞭炮来。哥哥帮着父亲把鞭炮撑开缠在晒衣服的铁丝绳上。父亲猛吸了几口叼在嘴上的烟,不慌不忙的用烟头点燃鞭炮引线。哥哥撒腿就往屋檐跑,奶奶双手捂着耳朵,我站在旁边用羽绒服捂着奶奶,双手也堵着耳朵,母亲站在门口,身子向屋内侧着。鞭炮声噼里啪啦的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停顿下来,我们刚要往外走,父亲叫着:“等一下,还有一盒烟花!”
灿烂的烟花腾空散开,洒出绚丽的色彩,转而即逝。烟花易逝,每年正月初一的烟花升起,我便开始倒数起离家的日子。想着在家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心里有些唏嘘,却未曾想到实际上这还不到今年春节最终待在家里时长的十分之一!
天亮了,雪也终于停了,我动身去月生家。月生离我家不到一公里,只不过他家比我家地势高,有山包和树挡着。
知己见面,话题不断。纵然寡言少语如我,和月生在一起还是有很多话题聊。学的生命科学专业,从事医药研究工作,月生很早就开始关注此次新冠病毒。原来他们并没有如期先去孝感老丈人家,而是在22号晚上及时改签高铁,23号上午绕过武汉借道郑州迂回到家。月生用他的专业知识和所关注的新闻讲着疫情的严重程度。我们坐在火炉边刷新着新闻谈论着……
吃完早饭,月生母亲接到一个亲戚的拜年电话,从电话中得知,那位亲戚原本要经过县城来家拜年,但是县城已经封闭并被告知不允许串门拜年。我们都不再聊天,屏着呼吸听着,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挂完电话,月生母亲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样子月生你明天去外婆家也去不成了,本来结婚头一年,你们要过去一下的。”“这种情况,最好就不去了,打个电话说一声。”月生也严肃的说道。“新闻上昨天好多地方都封了,襄阳昨晚也开始封了,现在县里也封了,估计很快镇上也会封路,那就哪里都不要去,就待在家,安心放心!”月生母亲接着说道。我接过话茬,笑着说道:“阿姨觉悟真高,要是我妈,肯定还要让我去给我舅舅拜年呢!”月生还是一脸严肃的说道:“这种情况,最好人员不要流通,防范最重要。”然后转开话题道:“我估计今年上班会延迟,既然那么多城市都封了,加上观察期7-14天,只能为抗疫腾出时间以观其变。”我们都顿了顿,确实如此,新闻上好像也有专家已经建议延迟复工了。
看着大家都忧心忡忡,我再次转开话题道:“月生好多年在家过年都没待过一周以上了,要真是封路又延迟上班的话,这次能好好在家陪陪叔叔阿姨了。”阿姨接过话道:“还真是,读大学以后每年都是三十前一两天才回来,初三四就又走了。”月生母亲既有一丝高兴又有一丝忧虑。
时间一晃,到了10点。我沟通着月生去我家玩,月生父亲回道:“你们兄弟俩,在这儿和去你家不都一样吗?反正都是玩。本来听月生说好了的,你上午来吃早饭,他俩中午去你家吃中饭,初二去他外婆家,初三就又要走了。现在估计也走不成了,他也不去外婆家了,你干脆今天就在这里玩,明天他们再去你家。”说话间,村微信群里也发出了村道封闭,禁止串门的通知信息。月生母亲说道:“你就在这里玩吧,月生两口子都是从外面回来的,你们下面还有其他人家,去了别人忌讳。”月生媳妇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们从外地回来,现在这种情况就不去了,反正现在也走不了,情况好一点我们再下去吧。”月生也连连应诺。
回到家,父母一脸诧异:“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月生两口子呢?”我打开手机群里的通知给父母看并解释着。说话间,去姑姑家的哥哥也回来了。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今年过年哪里都不能去了!”母亲有些惊恐,顿了顿说道:“那你们不去你舅舅家拜年了?”哥哥提着嗓子说道:“路都封了,小表弟今年在武汉,舅舅舅妈都告诉他让他暂时不要回来!群里面的通知信息你们都不看,看了都不听吗?”母亲不再说什么。我轻轻地说道:“打个电话和舅舅说一下吧,就不去了。”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因为就在刚刚某个微信群里看到信息说县城已经有了多少多少病例,镇上有了多少疑似病例……
正月初二11点多,母亲突然接到舅妈电话,告知原本大表哥表嫂要来拜年的,路封了来不了,并且询问村里的情况,母亲这才释怀。我也才想起昨天说要打电话的,却愣愣的一直未打。哥哥看着我问道:“你真就打算哪里都不去了?”我晃过神:“去哪里?哪里能去?”哥哥说道:“远的不去,别的地方不去,三爷家,姑家你都不去啦?”我没做声,哥哥接着说道:“出门就大看见,这几家都有外省回来的,也都有交叉接触,有什么好怕的!”我不知道哥哥是专门加重了“怕”字的读音,还是我只捕捉到了这个字,心里便开始天马行空起来。我没有“怕”的心理,只是一种很“丧”的感觉,不想动,不想理别人,也不想被人理。我脑海里回想着回来车上是否会有接触过带有病毒人员,火车上?某个上下站点?汽车站?牛肉面馆?理发店?客运站小卖部?无知者无畏,此刻却成了无知者畏,也正是突然间的这个念头,理智的灵光一把把我拉回来。微信群里的东西有什么可靠,以讹传讹的东西多得去了,虽然县里的媒体公众号还没有正式通报,但市媒体公众号已通告好几天了。我刷开市媒体号,显示截至前一天,所在县域疑似2例。于是我有些自嘲,将几个微信信息漫天飞的“爆料群”屏蔽。我打起精神对着哥哥说道:“去!怎么不去?明天早上去,哪有下午去拜年的!”
初三早上在姑家吃早饭,突然接到公司群信息,延长春节假期至2月2日。姑突然低声到:“春运票当真有那么难买?不知道明勇在那边延不延假,也不知道在那边过年吃喝怎么样,在家里面怎么说什么都有。”我如实说道:“过年的票是难买,前几年我都没买到,最后才买得加班车。别担心,在那边也没啥事。”
 
 

7



 
从姑姑家回家后,算作正式开始自我隔离。也是从这一天起开始填写公司每日下发的“员工健康档案一日一报”。
再后一天,公司下发延长假期补充通知,延长假期至2月9日。母亲得知后脸上也是一丝高兴,又一丝忧虑。
从来不得一丝闲暇的母亲突然提议着我们4人斗地主,哥哥笑着不参与。印象中母亲打扑克还是在我们很小时,也是过年时一家4人围在火炉边打斗地主。母亲眼睛有些老花,起牌后码放的也不整齐,一会儿移动胳膊将牌贴在眼前,一会儿伸直胳膊将牌放得老远,还不停的眯着眼睛。父亲总是偷偷地看母亲的牌。我也老是故意催促着,母亲不时出错牌,让在一边指导的哥哥又气又笑。不一会儿,便将母亲攒了一纸盒的硬币全都赢到了我这边。我把硬币还给母亲,母亲还要继续打下去,哥哥摇摇头不愿再给母亲做军师,我也打得没劲儿,摆着手,笑着说:“不打了,不打了。”
父母一年到头从来闲不住,难得过年休息几天,也正好现在不能串门,一家人安安静静的聚在一起。年前都在为过年忙碌着,晚上有时间,我和哥哥也是在各自玩着手机。打牌一直打也没有意思,突然想起父母其实都爱看电视,只是平常闲不下心来,大多是东看一节,西看一段。我脑海里一下子便浮现出几部经典电视剧,立马便用手机搜索投屏出来。于是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一家人围在一起看完了《鸡毛飞上天》和《大江大河》两部佳作。原以为哥哥看过,没想到他也放下手机跟着边看边夸赞:“这么经典的电视剧,我怎么都没看过!”七十多岁的奶奶也看得津津有味,父母边看边讨论着剧情。我教了父母好几遍的投屏,可每次一坐下,父母便催我赶快把“鸡毛”调出来。一集结尾便又催促我赶快调下一集,丝毫时间都不想耽误,边调还边问到:“后面呢,后面陈江河和骆玉珠怎么样了?”我故作不耐烦的说道:“看了很久了,我咋记得,你们自己看就是了!”但心里却为能给家人做“放映员”而感到高兴。高兴这种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感觉。
父母的闲暇时间是屈指可数的。正月初十左右,母亲便嚷着父亲用旋耕机犁地准备种土豆。晾晒了几天后,父亲在前面用锄头掏行子,母亲放有机肥,我洒复合肥,哥哥在后面放土豆种子。一家人的分工劳作,这便又是小时候才有的情景。
母亲总是能找出做不完的活儿。种完土豆,母亲如贯口报菜名一样罗列出接下来的活儿:整理板栗山、嫁接果树、栽茶树、采茶、种玉米……父亲总是不慌不忙,母亲却向来火急火燎。
板栗山已经蛮荒多年,母亲想趁着我们都在家,一家人上坡砍掉杂树,清理干净,到雨水节气前后进行嫁接。父亲负责整理板栗树桩,我和哥哥清理杂树,母亲收拾我们砍掉的杂树整理成堆然后再捆成梱做柴火。我和哥哥不停的问着父亲不太熟识的杂木名字,并征询父亲是否留住,父亲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复着。母亲笑着说:“两儿子一起在坡上,你干起活来也没那么磨叽了,也有劲了,要是我啰啰嗦嗦的问,你早该吼我了。”父亲也笑着说:“那是当然,一起牵着劲干得才有劲!”
一个星期下来,终于将整块板栗山收拾的干干净净。而我的春节延期时间也到了。可最终结果是湖北籍员工原地等通知,根据实际条件进行远程办公。母亲喏喏的问道:“你在电脑上上班也算上班吗?公司会发工资吗?”我故意没好气的说道:“不好好上班,说不准公司就将我开除了,还发工资呢。”母亲不再做声,再去干活的时候再也不叫我,而是一个劲儿的嘱咐我好好上班。有时候手头上的工作忙完后,我跑去田间地头,母亲便问我是下班了还是饿了,一瞬间我让我后悔之前故意说的话。
3月10号,收到公司的关心包裹,是顺丰寄来的一包口罩和几盒饼干。母亲和我一样感到高兴,便又试探的问到:“你们公司还蛮关心重视员工的,这么远还寄东西过来,这回应该不会开除你了吧?”我笑着回答:“我天天这么用心上班,公司肯定不会开除的!”母亲如释重负般露出了笑容。
时间不断推移,父亲和哥哥用了三天嫁接的果树大部分都成活放青了;之前种的土豆已经钻出了嫩芽儿;四五亩的茶树也栽上了;田里的油菜从回来的时候刚长出绿叶到菜花盈盈蜂围蝶绕;田边的樱树桃树杏树花开了又落,已经长出了小小的果形儿;月生夫妻俩随同学的车已经回到南京;表弟春节未回,已经按期正常上班一个多月;老关从老家到公司正常隔离,核酸测试后也已经上了半个月的班……
终于,3月24号,收到公司通知,我可以返粤了!顿时心中又激动又失落,两个月的时间,将成长中与父母疏远的距离一步一步的拉回,将小时候一家劳作的苦与乐一帧一帧重现,可接下来又是一步一步的疏远,一点一滴的拉长……
3月28号候补票终于兑换到了4月1号出发的车票,母亲赶快又取下一块肉煮上,嘴里嘀咕着,买票也不商量一下。然而世事难料,一场火车侧翻事故,让刚开通不久襄阳南下广东的火车再次停运!改签票换成了4月4号。母亲抽出空当,动员全家加上姑姑,赶快在老茶树上抢采刚探出脑袋的嫩芽儿,只为让我能够带上一捧清香的家乡明前茶……
半旗垂曳,山河呜咽,清明节我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回眸着渐行渐远的家乡山川,心有所动,却所念皆空。我没了往年离家时的满怀希望与憧憬,而是心随律动,只盼许我最大愿,异地人相安!



 周朝庭,90后,保康后坪人。兴趣爱好:爬山,打球。人生格言:翻过每一座山,都是不一样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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