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不在家的时候

妻子不在家的时候

李修平

妻子昌英终于有了一次出差的机会。我们结婚10多年来向来都是我出差，有时三五天，有时十天半月。说声走，屁股一拍，端着茶杯，提着皮箱，转眼就走出家门。现在轮到妻子出差了，我想这下可要好好表现一下了，等她出差回来一定给她一个惊喜。

昌英知道我向来不理家事，临行前考虑得很周到。屋子全部打扫一遍，冰箱里满了蔬菜，锅里炖了鸡。出门时还一个劲儿地嘱咐：关门要插保险栓啦，还有孩子几点钟上学，爱吃什么口味什么的。全把我当成小孩啦 。

“行啦行啦。”我倒有点不耐烦了。“不就是五天吗？放心去吧，这一切我都能行。”

昌英上午走，中午我就开始接触实际问题 了。走进厨房，几乎六神无主。油呀盐呀，明明她走时都交待好了，就是找不到地方，好不容易做好了饭，两位千金小姐都不愿意吃。

婷婷还没进厨房就问：“该不是生的吧。”

她们根本不信任我。勉强对付了这顿饭，还要洗碗、涮锅。中午全泡在厨房里了。晚饭更没辙了。倒是超超给我解了围：“干脆，我们吃快餐面。”

晚上我依然保持平时的习惯，沏杯清茶，走进书房。可书还没翻开，客厅电视开了。呀，两个孩子都还有家庭作业呢。等辅导完她们的作业已是9点多钟，婷婷要换衣服，超超上床了才想起没洗脚，于是又是一阵忙碌。做完这一切身子也乏了，看书写文章的兴致全没了。

算算时间，乖乖，这才第一天呢。

我毫无睡意，索性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两个女儿甜甜地睡觉。朝朝暮暮，昌英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从少女走到妻子，从少妇走到母亲，从青年走向中年。家庭生计几乎占去了昌英的大半精力。如果不是家庭所累，她也完全可以干出一翻事业的呀。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作为家庭主妇的分量与辛劳。

夜里我做了许多梦，全都与锅碗盆瓢有关。谁知这一来却睡过了头。昌英出差时给我列了时间表，早晨6点半起床做饭，7点叫醒孩子，7点30分送她们上学，可我偏偏7点半才醒。结果孩子们不仅早餐没吃上，还挨了老师的批评。昌英在家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我自感愧对她们，星期六下午学校放假，就对她们放松管理。这下家里又遭了殃。花盆摆进了卧室里，水管的水从厨房一直引到了客厅，床上、衣柜上全都插满了鲜花野草。等我下班，两千金又因为看动画片意见不统一，正在大动干戈。整个儿一场家庭大暴乱，全乱套了。偏巧这时又有客人来访，弄得我十分难堪。

还谈什么给妻子一个惊喜，不出乱子就谢天谢地了。

晚上做好所有家务，我走向阳台，看夜空朦朦。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我的思绪飞向南方。昌英此时正在南方的城市出差。曾几何时，昌英对我说：“你也学着做做家务吧。同事们都说我把你给惯坏了。”后来又说：“啥时我也去玩它几天，让你也尝尝家庭繁忙的滋味。”

当时我想：那才好呢，大丈夫何患无妻。当我有了妻子不在家时的种种体验之后，我才真正感受到妻子的重要，家庭的重要。什么是家？女人才是家。没有女人支撑的家就不成其为家了。其实，男人的洒脱与自傲完全是被女人宠成的。今后，我该从高贵 男子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学着去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面对南方的夜空，我感慨万端，真想喊一声：

妻子万岁，主妇万岁，我的昌英万岁！

发表于1995年1月7日《经济日报》周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