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墙上那张犁

老家墙上那张犁

喜哥

父亲每次回老家，首先关注的就是他的那张犁。

那张挂在跑马干檐墙上已经五年的犁，其犁橼、犁头、犁梢是用既柔且韧的白蜡木做成，而犁底、犁箭及望桩，均为花栎木蕊做成。拾掇干净后的犁,呈红、白、灰三色彩图，加上琳琅满目的直、钝、锐三角和锥、柱、梯、园、弧、长、方等立体几何形，勿容置疑地是一件既凸现历史农耕文化沧桑、又彰显近代数理科技运用的精典艺术之作。

那张犁，是二哥的作品。二哥虽然没读多少书，但他善于思考、细于计算、灵于手工，在繁多的角线木工工艺上颇负盛名，特别是双榫方桌和犁的制作工艺，更是一方“霸主”。

但是，父亲每次规律而庄重的注目内涵，既不是该犁的结构和色彩艺术，也不仅限于思念远迁外地的二哥。

父亲在几十年的耕作生涯中用过几张犁？不知道。儿辈都知道的是，自墙上那张犁于1983年诞生后，便陪同父亲在老家那贫瘠的土地上不停歇地耕耘，直到2007年，父亲才挡不住儿辈和亲朋好友的轮番劝说，恋恋不舍地将她洗净挂于墙上，同母亲一起迁入县城。但是，父亲依然隔三差五地回到老家种菜，在已植树的坡地里套种农作物。只不过因为没了牛，只能将犁打扫、抚摸一番而已。

父亲喜欢回老家。迁进县城4年，基本是每月一次。有时一次两三天，有时长达半月之久。有人说是父亲舍不得老屋场那块“风水宝地”，其实不是。父亲传给晚辈的只有奋斗的精神和一丝不拘的作风。也有人说是父亲舍不得他亲手培植的多种、成片果树，其实也不是。因为每种果树的果实成熟时，父亲都会通知亲朋乡邻采摘食用……其实，父亲经常回老家，是因为他那溶入心底的田园耕作之情。他那浓厚的田园情结，养育了儿女，也使儿女一看到那张犁便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虽然老家的那片坡土地，是块贫瘠而劳不定获的不毛之地。但父亲几十年锲而不舍

父亲的意志不在于风、雹、旱、涝让他能收多少，更不在于期望有由量变到质变的几何式爆炸收获，而是在于追求农民本职的勤耕细作过程。在他的观念里，失败与成功同样重要，挫折是预料中的，贫瘠土地里长出的一粒玉米，比良田生长的一斤水稻价值更高。所以，身材廋小的父亲，只要一驾上牛，就精神抖擞、威风凛凛，拨犁调头、呼喝挥鞭之间，俨然将相王候，仿佛犁下抄翻的是顽石劣土虎狼界、鞭上挥开的是强风暴雨恶魔天。

父亲与犁，携手奋斗几十年，结下了共同征服老家那贫瘠土地的不解之缘。

现在，81岁的父亲已不能继续驾牛扶犁，但他依然不时地利用儿子们的周末送他回老家，再用某个周末接他回城。回到老家时自然少不得要在田边地头拾掇几天，更少不得的一项神圣工作，是把那张犁打理的干干净净。